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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星空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就爱坐在小板凳上看星星。那时候的上海市区里的灯光不像现在这般有如白昼。在万分晴朗的夜晚,常能微微看到零零几点星光,远远地从深灰的空中射来。那样一个夜晚,便是我的幸运夜,快乐夜。我坐在板凳上,直愣愣地望着星星。现在想来,当时我只是喜欢望着它们时心中的那份空明、祥和与宁静。我还常常幻想着黑夜不会被白天所交替,我也不会被妈妈唤去睡觉,那就可以呆呆地一整夜、一整月地望着星星,该多好。
  
  上小学后,学了一篇巴金的散文《繁星》。现已忘得差不多,只依稀记得,巴老也爱望着满天繁星,尤其在宁静的大海中的小船的甲板上,什么都不想,只是仰望星空。我现在明白,巴老那时已是历经沧桑,而我则全无烦恼,一派天真烂漫。自然,我那时不可能懂得巴老复杂的心境,但我能体会的,是那种望星时一般无二的安详与宁静。后来又学了茅盾的《天窗》,说这小小天窗是孩子惟一的“慰藉”,当他透过一层薄薄玻璃看到天上一两颗钻石般的星星镶嵌在如同黑色丝帷般的夜空中,他便会感到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大了些后读《苔丝》,最喜爱哈代那细腻中带些忧郁的文字,凄美动人。还记得那位脱俗清丽的苔丝说过:在田野中赶路时,只要盯着一颗远远的星星看上几分钟,便会感觉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身躯,飞到了那宁静、美丽的地方。多么具有诗情画意!
  
  渐渐地,我长大了,成熟了,学会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作业充斥了我的夜晚,我已很少有机会找到一个空旷的室外空间,仰起头,看星星。同时自己小时候曾经有过的要当一个天文学家的志向也慢慢淡化了。我开始变得机械,变得木讷。现在上海的夜空清晰多了,星星也多多了,然而我的那时的心境不再,童真不复,我已无法回到以前感受灵魂飞上星际的那种快乐与安宁了。我让爸帮我买了架小型天文望远镜,想要在夏季的晴朗夜晚将它架在露台上看星星。但那台望远镜组装好后在爸爸书房里呆了两年,却从不曾被我架起。记得台湾作家幾米写过一篇文章,大致说一个家财万贯的总裁独自一人来到公园,想逼自己找寻到儿童时代的欢乐却无法如愿——“当仰望星空,努力想挤出一点眼泪,却再也无法体会儿时的那种心境”。
  
  现在的我已无意去仰头望一眼星空,更无暇去翻看以前买的一大堆有关天文的书籍。但有一条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平日里见到的明亮的星星,都是如同太阳一般永久发光的恒星。但它们并不真正恒久,而是也有寿命。它们有两种途径结束自己生命:一种是轰轰烈烈地爆炸,然后化为一团团星云;另一种是静静地萎缩,然后最终成为一颗真正永恒的中子星。我如今已不能找回幼时仰望星空的快乐,但我对星星的挚爱却无所改变。虽然不再看星星,我至少还可以学星星。无论是在热烈的燃烧中轰轰烈烈地结束生命,还是平平淡淡但拥有一种永恒,都可能成为我未来人生的一种追求。
  
  我想,不管我会长成何样,不管我的心境会如何改变,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静静地仰望星空的童年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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